作者 | 黃瓜汽水
編輯 | 渣渣郡
【資料圖】
易烊千璽與小鎮(zhèn)做題家的這場戰(zhàn)爭,以易烊千璽放棄編制為結(jié)局。
塵埃落定之后,好像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。在微博里搜索這四個字,粉絲們依舊刷新著他的照片,流水線上日夜兼程生產(chǎn)著支持偶像的文字。
但易烊千璽恐怕無法全身而退。
22歲這年,成為00后百億演員的他,恐怕沒有預(yù)料到,因為不合規(guī)的“上岸”和“蘿卜坑”事件,他冒犯了全體正在社會中掙扎沉浮的青年。
所有眼睛都盯著這個充滿爭議的年輕人。他的神秘父親、中考疑云、工作室注銷時間,全都攤在了大眾面前。
拋開已經(jīng)蓋棺定論的議題,這件事依舊有值得回味的地方——
在易烊千璽選擇編制又放棄編制的背后,也許是整個社會時代氣質(zhì)的悄然改變。
易烊千璽為什么要考編?
這似乎是普通人進入這場事件后,感受到的第一波沖擊。
一個身上掛滿了一線品牌代言的吸金偶像,一個唯一達到百億票房的當紅炸子雞,賺到的錢足以躺平養(yǎng)老,為什么卻要和千千萬萬普通人一起搶一個穩(wěn)定飯碗?搶就罷了,還要插隊搶,搶到之后還吧唧嘴。
我在B站看到一句很有意思的評價,大抵能描述出易烊千璽事件中被點燃的平凡人之怒:我在路上撿瓶子,你開豪車過來和我搶瓶子,還放狗咬我,還要我夸你瓶子撿得好。
一個全中國最不需要編制的年輕人,為什么要和普通人爭奪生存空間?一個“國”字頭的單位,對他來說是穩(wěn)住未來仕途的避風港;但對于普通人來說,是不得不為了生存而爬上的岸。
還有人體察到了一種幽微的不適感:印象中的那個易烊千璽,怎么看,都不像是一個熱衷編制和上岸的00后。
就像班里最后一排的叛逆男孩,上課只知道睡覺看漫畫,沒想到竟然會去競選團支書,最后還走后門真的選上了。
大眾對他的叛逆印象,是在近幾年逐漸被塑造而成的。
易烊千璽的出身帶著“流量原罪”。三個童星,在不具備成熟業(yè)務(wù)能力的基礎(chǔ)上,被一把推進娛樂工業(yè),并且迅速發(fā)展成“帝國級”流量偶像,收割了近乎宗教崇拜式的粉絲。
2014到2016年,是TFBOYS最火的時期,也是遭遇網(wǎng)暴最嚴重的時期。如果你還記得他們當初的綽號的話,就能回想起來當時“人人喊打”的三個男孩。成名曲《青春修煉手冊》的觀感,并沒有比現(xiàn)在的抖音神曲的口碑好到哪去。
而易烊千璽相比于另外兩位隊友,開局就沒有贏得路人緣。最晚加入的他,是空降的,又不愛說話,長相也不夠俊俏,存在感最低。如果不走專業(yè)演員這條路,很難想象他該如何把流量偶像的路走出花來。
普通觀眾對易烊千璽的第一次“刮目相看”,是他的第一部電影《少年的你》。
2017年,導(dǎo)演曾國祥先確定了少女陳念的扮演者周冬雨,但卻沒定下來男主角。如今娛樂圈還有哪個知名年輕演員,能演出來十幾歲街頭混混的面貌?
第一次和易烊千璽見面時,導(dǎo)演并沒有定下來他,因為看上去年紀太小了。又過了半年,導(dǎo)演再次看到他的照片,發(fā)現(xiàn)他竟然長開了,“那感覺,就好像已經(jīng)過了兩三年”,曾國祥想起來,自己也是在一個夏天躥了十公分,一瞬間長大了。
也許這就是易烊千璽的第一個機遇。制片人許月珍很喜歡易烊千璽身上青少年過渡期的質(zhì)感:“再換一個大一點的演員,可能就沒有了”。
后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。小北這個角色收獲了11個電影獎項提名,當然,更重要的是大眾輿論風向悄悄變了——在不關(guān)心飯圈的普通觀眾眼里,易烊千璽敢于出演一個與刻板印象完全不同的角色,并且還是一個社會爭議話題中的底層角色,甚至詮釋得并不差,還算有點本事。
《少年的你》之后,就連在社交平臺上從不追星的人,也敢于表達對易烊千璽轉(zhuǎn)型后的欣賞。無論如何,喜歡一個業(yè)務(wù)過關(guān)的青年演員,總比喜歡一個兩手空空的流量偶像,來得更體面一些。
此時的易烊千璽,確實已經(jīng)洗白了一部分“流量原罪”了。
接下來,他的風格——或是從另一種角度說——他的團隊塑造的人設(shè),也走得越來越清晰:一個擁有高級臉的、不茍言笑的、脫離了低級審美趣味的“叛逆頂流”。
這套方案明顯奏效了,而且相當成功。
如果說《少年的你》收割了電影觀眾的基本盤,那2021年他在微博上發(fā)布的一則黑白vlog,則讓更多人將目光投向這位年輕人。
在手持DV的鏡頭里,易烊千璽坐在公交車上,戴著一副泳鏡吃雪糕,畫面外的配音是《頑主》的臺詞——
“我要打人。我真tm想打人。”
“要不這樣,咱們出去找個什么茬,讓人家惹著咱們,咱們揍他一頓?!?/p>
偷拍門口保安、偷拍公共廁所還被環(huán)衛(wèi)工人誤以為是上級檢查、偷拍街頭的腳氣王廣告、偷拍長椅上睡午覺的男人、偷拍吹葫蘆絲的老頭。最后,他順路去小吃店買了一塊炸糕,也終于找到了他想揍的人:公交車廣告上的雷佳音。
這段逛大街的影像,配樂恰好選的是90年代金曲《玩的就是心跳》,和這場反叛出逃構(gòu)成一組幽默的互文。
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流量明星會有的視角,手持DV的眩暈感,甚至有點像《有話好好說》里對準北京胡同的橫沖直撞的長鏡頭。
在更早的一篇手持DV作品里,易烊千璽開著夜視模式,坐在北京公交“345快”的后座,一路從德勝門西坐到昌平東關(guān)。據(jù)他口述,這是小時候母親帶他上補習班的固定線路:在北新橋附近上興趣班,八九點下課后,坐公交車回家。
他自說自話道,積水潭地鐵站背面,有兩家賣麻辣燙的地攤兒,還有一家賣鹽酥雞的小門面。他甚至還順帶還評價了公交車上一位路人盤的核桃“品相一般”。這些普通人能說出的話,近十年來,很難從一個工業(yè)人造偶像的嘴里聽到。
有一點反骨,不多,剛剛好,這已經(jīng)是千篇一律的明星機器里,為數(shù)不多的活人。而這種行為本身就可以被理解為一種“身為偶像的叛逆”。
在易烊千璽的IG里,還能打撈更多他作為普通人的瞬間。
推薦班宇的《冬泳》、看了電影《鋼的琴》、去一家工作室捏泥塑、在片場端個塑料盆去泡腳、坐在車里偷拍北京路邊遇到的人。
相映成趣的是,幾乎每一則內(nèi)容的評論區(qū)都充斥著粉絲流水線生產(chǎn)的應(yīng)援文案,這些人也許并不關(guān)心、也看不懂偶像究竟要表達的是什么。
橫亙在偶像和粉絲之間的割裂,也算是一種奇異的現(xiàn)代景觀。
這些照片更接近Z世代社交網(wǎng)絡(luò)流行的“0.5 selfie”風格,
是一種反潮流與反審美的新常態(tài)拍照方式,這都是題外話了。
其中有一張來自2018年的照片,他配了一個問句:如果突然給你一個逃走的機會,你怎么做?
其實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回答過。
曾經(jīng)在一次采訪中,他被問到“如果不做藝人會做什么職業(yè)”,他的回答是“當一名出租車司機”,因為“司機可以每天碰到許多不同的人,這樣就可以用另一個視角去觀察大家”。
圖源:易烊千璽IG
作為易烊千璽這一出《楚門的世界》的旁觀者,觀眾總能隱隱約約從他身上嗅出一絲來自楚門的覺醒。
比如用一首《四字歌》諷刺消解自己:
準時下課 付費上鐘
指令入耳 頭腦空空
擺好姿態(tài) 名利夢中
艷皮加身 人心浮動
吹噓客套 標準笑容
凡此種種,讓大眾猜測他大抵是個叛逆的年輕人:一個困在框架內(nèi)的、反主流的、卻又小心翼翼不敢太出格的00后。
很可惜,這種印象終究是一場美麗的誤會。
易烊千璽的叛逆其實是所有人的錯覺。
幾個了解易烊千璽的女性朋友告訴我:易烊千璽絕不會是一個叛逆的人。恰恰相反,他的每一步選擇都是主流穩(wěn)妥的。
當所有小道消息都指向了“易烊千璽是一個資本寵愛、背景神秘的太子爺”時,我開始好奇這位所謂的太子爺在成為太子爺之前的故事。
黑色幽默的是,他的童年經(jīng)歷里,竟然也有和廣大做題家暗合的故事線。
易烊千璽不止一次說過,母親要他“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人”。易的母親在接受《人物》采訪時,十分直白地透露過這種執(zhí)念。她高中輟學,少女時代就南下深圳打工,十分羨慕班上的文娛委員,這些人總是多才多藝,能在眾人面前閃光。所以,在她還沒生下這個男孩時,就決心翻破字典,也要起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。
母親的執(zhí)念,讓易烊千璽的童年異常奔忙。
中國舞、民族舞、現(xiàn)代舞、拉丁舞、街舞、魔術(shù)、葫蘆絲、手風琴、聲樂、架子鼓、書法、變臉。正常的、離譜的,你能想到的少兒培訓班,母親都送他去學過。
甚至在拉丁舞培訓班,母親也報了名全程旁聽,學會所有動作,晚上再回家輔導(dǎo)兒子。有趣的是,我媽曾經(jīng)也做過類似的事,她會坐在小學奧數(shù)班的最后一排,把老師的解題過程抄下來回家輔導(dǎo)我。這種相似的對照,讓我對面目模糊的易姓母子倆又有了新的體感。
在這些故事的細節(jié)里,你能拼湊出所有90后與00后被迫成為人上人的過程。只不過他學的是跳舞,更多人學的是數(shù)學、英語或別的文化課。母親把夢想轉(zhuǎn)嫁給孩子的背后,是令人窒息的甜美期望,以及貢獻全部人生的決絕。
易烊千璽在采訪中回憶,他兒時在臥室里擺放了許多自己折的紙人,讓紙人之間對打,每次母親進入臥室后都會把紙人扔掉,這會讓他有點不舒服。如果你也有相似的經(jīng)歷,你會對這種感受很敏感,“不舒服”已經(jīng)是一個順從型小孩能表達的最大限度的不適。
母親告訴記者,易烊千璽的童年經(jīng)常會有一些獎懲式練習,比如謄抄硬筆書法,寫得好了,一張就合格;寫得不好,就一直寫到合格為止。后半句沒說的話,我大概能替這位母親猜到:這是學習態(tài)度的問題。
圖源:易烊千璽IG
他成名前的“雞娃”經(jīng)歷,據(jù)說是非常獨特的,因為在明星里太少見了。
“每周二、三、四中午放學后,母親會幫他請好下午的假,他坐十幾分鐘的公交車回家換衣服,然后與母親坐919路進城到德勝門,再換地鐵或44路公交車去北新橋上課,整個過程耗時約2小時。周六日的早上,他要6點起床,先在昌平少年宮上課到11點,下了課坐三輪車到車站附近,母親拉著他,飛速打包一碗沙縣的干拌粉,拼命跑向919公交站。他們通常坐在最后一排,因為食物的味道太大,吃完飯,母親會拿一件大衣?lián)踝?,讓他換上舞蹈服。下課時間通常是夜里10點、11點,他們坐地鐵返回德勝門,再坐345路回到昌平東關(guān),倒13路回到家。最后一班公交上,他們是常客,母親會拿出一塊菜板,那是兒子在公交上寫作業(yè)的課桌?!保ā度宋铩罚?/p>
在這些采訪里,易烊千璽親口說的話并不多,但偶爾幾句就能感受到,這是一個被安排和規(guī)劃往前推著走的人。“14年、15年那兩年什么都不知道,就是懵的。沒有反抗。也沒有對誰傾訴。也沒想那么多,就是(被)安排,然后去做,(被)安排,去做,就這樣?!?/p>
他身上的服從性,從青少年時期一直延伸到成年之后。
他和團隊的選片眼光非常審慎穩(wěn)定,每一部作品都評分不低,也正是因為這種難得的穩(wěn)定,才得以讓他有機會靠業(yè)務(wù)能力收割路人緣(即便編制事件讓他的路人緣如今損失慘重)。
從《長安十二時辰》的李泌,到《少年的你》的問題少年小北,到《送你一朵小紅花》的抗癌患者卓一航,再到《奇跡·笨小孩》里靠著修手機在深圳白手起家的底層青年景浩,最后是《長津湖》里站在吳京旁邊的弟弟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來,他在一步步向主流話語靠攏,是一個非常懂得向上爭取的人。
他并非是看上去很酷的叛逆后座男生,反而是真正會競選團支書的那個。當然,他本人是否有過思考和徘徊,我們就不得而知了。
這種徘徊體現(xiàn)在作品里。很多網(wǎng)友發(fā)現(xiàn),他的待播作品幾乎是割裂的。有婁燁的文藝片《三個字》,也有張藝謀的大制作《滿江紅》;有和影帝王景春搭戲的《白鶴亮翅》 ,也有和影帝廖凡搭戲的《江河日上》。是資本為他拉來的資源也好,是導(dǎo)演找上門來的雙贏合作也好,都側(cè)面證明了他的商業(yè)價值已經(jīng)被市場認可了。
在這個時代,叛逆逐漸淪為一種議價能力。
我們曾經(jīng)以為GAI是叛逆的,畢竟他敢喊幾句“老子是社會上的”,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放一首紅歌他也可以唱得響亮;我們曾經(jīng)以為老舅是叛逆的,他把東北那群被國家遺忘的人唱進歌里,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老舅上春晚了,臺詞也乖乖改了。
叛逆是一門生意,有人靠這幅面孔敲開了受眾的心門,一身逆鱗反骨,滿足了大眾的“反叛幻想”。
等到真正走進主流視野后,就會踏上漫長的歸順之路。
在電影《北京樂與路》里,耿樂扮演的搖滾歌手去唱片公司面試,被老板狠狠教育了一番:
“能紅起來的樂隊,都是外在反叛、內(nèi)在聽話的?!?/strong>
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。
無論是明星考編,還是特權(quán)階層暗渡陳倉,這些“常規(guī)操作”都不會再讓我感到意外。反而是“大眾對易烊千璽考編感到意外”更讓我意外。
如果大家都不在乎編制,恐怕也不在乎一個明星會不會考編,就像當初不在乎劉昊然進入體制內(nèi)一樣。
而現(xiàn)在公眾如此憤怒,一是不透明帶來的不公平。如果易烊千璽能和普通人坐在同一個考場,那大家想必心服口服。很可惜他沒有。
第二個原因,是越來越逼仄的階層上升通道。
人們終于發(fā)現(xiàn),有人背叛了群眾,正在插隊搶面包。
國家統(tǒng)計局最新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22年4月,16-24歲青年的失業(yè)率達18.2%,創(chuàng)2020年3月以來新高。2022年國考,計劃招錄3.12萬人,通過資格審查的有212.3萬人,招錄比為68:1。最熱門的崗位招錄比為2.08萬:1。
拋開易烊千璽來看,是整整一代人在日復(fù)一日的捶打之下,逐漸喪失了叛逆的氣質(zhì)。全體選擇擠上溫暖的岸,沒人想再留在冰冷的海水里。
但別忘了,曾經(jīng)的年輕人,是渴望跳入海里的。反叛是特定時代、特定環(huán)境下、特定人群中才會迸發(fā)的一座稀有金礦。
80年代,人們崇拜的是詩人和搖滾樂。
那時的舞臺,只留給朗誦詩歌的人,唱歌都顯得過于輕浮。
因為詩就是頂級反叛的文字。
90年代,人們不再讀詩,轉(zhuǎn)眼看到了香港的四大天王和電影明星。
皮衣和摩托車,飛機頭和發(fā)蠟,劉德華在《天若有情》里流著血飆車,周潤發(fā)叼著牙簽說“香港的夜色這么美”。
我們兒時看到的這些江湖和英雄,還保留著最后的叛逆敘事。
電影《天若有情》
千禧年之后,叛逆不再是群體追求的審美,變成了個體身上的標簽符號,用來吸引處在同樣迷茫階段中的不同的人群。
它可能以流行文化的方式呈現(xiàn)出來。
就像周杰倫在《忍者》里哼唱的,是所有大人都不理解的結(jié)巴絮叨。
也可能帶著龐大的自毀性。
就像《昨天》里的賈宏聲抱著回音壁大喊著“堅持住”,但最后還是沒能堅持住,在迷茫中走向毀滅與死亡。
電影《昨天》
接下來的時間,叛逆逐漸在主流視野中隱匿。
年輕人越來越不喜歡壞男孩,也越來越不喜歡被當作壞男孩。所有曾經(jīng)以叛逆形象示人的人、事、物都銷聲匿跡了。
再也不會有《頑主》和《本命年》這樣的電影,因為這些主人公們都是被主流鄙視的閑人。我們都變成了喜歡指點江山的趙堯舜教授。
電影《頑主》
于是我們目睹了叛逆的消亡史。
當更年輕的觀眾再也無法體會《頑主》的諧趣,紛紛把愛慕的眼神投向廳局風男友時,我們可以確定,舊的審美趣味和反抗精神徹底死亡了,新的價值導(dǎo)向正在緩緩澆筑成型。
70、80、90后——每一代都曾被媒體痛陳為垮掉的一代。而00后以及之后更年輕的人們,將是唯一不會垮掉的一代。
師范大學的分數(shù)線越來越高,公務(wù)員的獨木橋越來越擁擠,留給年輕人的叛逆時間線被壓縮得越來越短,直至坍縮消失。
沒有人再對理想主義死磕,唯一的主義只剩下生存。
后來我們終于發(fā)現(xiàn),這片土地上再也沒有叛逆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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